每一宗生意都得珍惜,幹活中,在組屋8 樓,一間臥室改成書房,我安裝好電腦,順利登入視窗10。我的手機記錄,客戶的名字是蘇珊勿洛,丈夫不在家,勿洛是地名,新加坡東部的一個成熟組屋區。
"記得嗎?我是通過蘇珊吉森介紹才認識你,有一次我去凱聯大廈,你的工作室,其實蘇珊吉森也有去,但她在外面逛。"
聽她這麼一說,我慌了,我會不會記錄錯名字,因為是蘇珊吉森介紹,我的電話記錄就以蘇珊開頭,然後以地名結尾,畢竟賣她們夫婦一台惠普電腦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,我最怕記客戶名字,經常就是記不了,要用上名字卻叫不出很尷尬,多年來這種內心僵局一直困擾着我。
"我當然記得蘇珊吉森,十多年前她在海灣城一家公關公司做行政經理,我經常去幫他們的公司做電腦服務。"
我在新加坡,2008年算起首六年在丹戎巴葛地鐵站樓上的商場,本小店時期,今天2023年還在原位的花店隔壁,然後就是搬到凱聯大廈至今的後十年,小店沒了變成本小工作室,認識蘇珊吉森是在本小店,十多年前的往事。
"你知道嗎?蘇珊吉森自殺 … … "
我聽了心理一驚,難以想像一個那麼健談的人會自尋短見。
馬上插話:"怎麼會?她人很好啊!"
"大概一年前的事了,我們是中學同學,我丈夫也是同學。蘇珊吉森每年華人新年都會來我家作客,今年沒了。"
"什麼事情讓她看不開?"
"家家有本難念的經,她為她老媽的事操心太多。本來老媽是住在妹妹的家,老媽幫忙看顧妹妹的孩子,現在都長大了,就要老媽去蘇珊吉森家住,斤斤計較。"
"哦 … … …"
我去過蘇珊吉森的家,她先生我認識,歐亞混血,記得也見過他們的一個孩子,家裡有很多古董。
"蘇珊吉森的家沒空房,她到處去為老媽找房子,計劃幫老媽買一間老人屋,但還沒批准,一拖再拖,結果就想不開從家裡臥室窗口跳下。"
我拿起電話,在 WhatsApp 搜找蘇珊吉森的記錄,最後一條信息是在一年多前,她的電腦有狀況時經常就會聯絡我,是很好很健談的一個顧客朋友,經常糾正我的破爛英文發音和文法。她在 WhatsApp 人頭照片還在,她跟老媽的合照,看了有點心酸。
"我也想要換老人屋,到處申請中。"
"這間很好啊,4房式,為何要搬?"
"這是3房式,我們沒孩子,就只是兩個人,老人屋就夠了。"
"看起來好大,像4房式。"
"政府幾年前有來問過我們,要不要換成附近的老人屋?當時不想搬。"
一邊談一邊做工,確定電腦一切正常,我看到微軟辦公室軟件的登入 ID是蘇珊勿洛什麼的,這種模式肯定是我幾年前的傑作,感覺到寫錯顧客名字讓我周身不自在,在心裡折騰幾個回合,終於忍不住問:
"請問一下,要如何稱呼你?"
"我叫蘇珊黃,跟蘇珊吉森一樣名字,其實我才是蘇珊,我們同學是叫她的華文名,XXX,吉森是她的夫姓,她丈夫我不太熟。"
原來我沒搞錯名字,心頭大石可以放下,忘記顧客名字還是有點尷尬。